今年3月，德国经济与能源部建议出台针对传统燃煤电厂的二氧化碳排放立法，以帮助其进一步实现2200万吨的减排任务，从而在2020年顺利实现既定的减排40%的目标。最终，7月份，这一政策建议宣布取消，政府将选择另外的方式去实现这一2200万吨的减排任务，并将这部分受影响的机组转为“容量备用”。
此刻，这一政策的讨论已经告一段落。本文利用这个时间窗口，来讨论一下这一政策手段相关的有效性、合理性与合法问题，并期望得到一些启示。
手段对减排目标的有效性与影响
德国2020年相对1990年减排40%的目标已经成为法律，成为必须完成的目标。应该讲，出台这一征税方案的过程，就是衡量这一目标是否可以完成，如何进一步强化政策措施的过程。这一手段对实现额外2200万吨的减排任务具有有效性。
方案的作用对象非常明确。最初建议对寿期超过20年的煤电厂，如果单位GW排放超过了700万吨二氧化碳(这部分已经纳入欧盟ETS体系，需要购买，当然现在价格很低)，将加收18-20欧元/吨的碳税;对寿期超过40年的煤电厂，排放超过了300万吨就要加收。
一个效率40%的硬煤煤电厂，年运行8500小时，大约就要排放700万吨二氧化碳，而300万吨只够运行不到4000小时。但是，由于褐煤的单位排放因子要比硬煤高30%左右，这一限制下褐煤电厂的出力就要受到限制了。
700万吨的设计似乎专门瞄准了褐煤电厂。从影响来看，这一水平的碳税意味着单位千瓦将增加2欧分的成本。而2015年8月，Bloomberg的消息显示，德国的批发电价水平下降到了3欧分/千瓦时的水平，比2011年之前已经下降了50%。这也就意味着，电厂即使可以竞争到市场份额，其边际利润也只有1欧分/度的水平，这可能连流动成本(燃料、运营、材料等)都覆盖不了。所以，这一标准对褐煤之外的基荷煤电厂没有任何影响，但是意味着褐煤老旧电厂的成本要大幅上升，基本要退出市场了。
手段的合理性——角度不同观点不同
建议一出台，就引发了各方面的争议，特别是褐煤工业与主要电力公司的反对，以及电力工人的游行。在深度减排几乎已经成为集体意志的背景下，这种反对更多的是这一政策的合理与合法性方面。这种公开的讨论在5月份使得在免费配额，征收时间等具体问题上有了进一步的放松，但是争议依然很大。
电力公司的反对意见，集中在这项政策意味着2000万千瓦的机组就会变成亏本生意，机组的关停(但是建议明确表示，这一政策不应该导致机组的退出)，而从长期看，这将意味着系统充足性问题与安全问题。 应该讲，在目前电力市场存在最高限价，传统机组Missing Money问题严重的情况下，这一观点是有道理的。
此外，如果这部分机组的成本上升，那么很可能意味着德国电力出口的减少，以及天然气发电份额的上升，这意味着电价水平的上升(尽管幅度可能不大)。这一政策带给最终消费者的影响也需要评估。
当然，在环境NGO看来，这一政策的力度还是远远不够的，定位于20年的老旧电厂而不是全部电厂，是一个巨大的遗憾。
手段的合法性——具有较大争议
合理的也并不是需要采用的充分理由。手段的合法性的争议更大，特别是涉及影响对象选择以及程序性问题上。前者包括为什么老旧电厂受影响，而其他电厂就可以“独善其身”，这在促进市场的竞争目标(特别是merit-order)与法律的公平性上是站不住脚的;后者，德国自身的政策与欧盟能源环境政策的协调，在已有ETS覆盖的情况下是否与欧盟上位法冲突也是一个法律界探讨的问题。
德国对这一新的政策措施推行以及立法的过程，也值得我们进一步思考能源政策的有效性、合理性与合法问题，特别是涉及电厂关停改造、雾霾治理、煤炭减排等热点与关键问题。一句话，有效的不一定是好的，合理与否，好与不好需要明确的价值标准，而程序正义比结果正义更重要。
